十家评注《孙子兵法》之五 孙宁辑《作战篇》 孙子曰:凡用兵之法,驰车千驷,革车千乘,带甲十万。 曹公曰:驰车,轻车也,驾驷马凡千乘。革车,重车也,言万骑之重也。一车驾驷马,卒十骑,一重养二人:主<持>炊家子一人,主保固守衣装厩一人,主养马凡五人。步兵十人。重以大车驾牛,养二人,主炊家子一人,主守衣装凡三人也。带甲十万主卒数也。(注:魏武所注多系大略) 李筌曰:驰車,战車也。革車,轻車也。带甲部卒,车一两驾,以驷马步卒七十人计,千驷之军,带甲七万,马四千匹,孙子约以军资之数,以十万为率,则百万可知也。杜牧曰:轻車乃战車也,古者車战,革車,轻車,重車也。载器械财货,衣装也。《司马法》曰,一车甲士三人,步卒七十二人,炊家子十人,固守衣装五人,厩养五人,樵汲(砍柴挑水)五人。轻車七十五人,重车二十五人,故二乘兼一百人,为一队。举十万之众,革車千乘,校其费用,度计则百万之众,皆可知也。梅尧臣曰:驰車,轻車也,革車,重車也。凡轻車一乘,甲士步卒二十五人。重車一乘,甲士步卒七十五人,举二車各千乘,是带甲者十万人。王皙曰:曹公曰轻車也,驾驷马,凡千乘。皙谓驰車,谓驾革(车)重(车)也,一乘四马为驷,千驷则革車千乘。曹公曰重車也,皙谓革車兵車也,有五戎千乘之赋(税),诸侯之大者。曹公曰带甲十万,步卒数也,皙谓井田之法,甸出兵車一乘,甲士三人,步卒七十二人,千乘总七万五千人,此言带甲十万,岂当时权制欤?何氏曰:十万举成数也。张预曰:驰車即攻車也,革車即守車也。按《曹公新书》云:攻車一乘,前拒一队,左右角二队,共七十五人。守車一乘,炊子十人,守装五人,厩养五人,樵汲五人,共二十五人。攻守二乘,几(凡)一百人。兴师十万,则用車二千,轻重各半,与此同矣。 千里馈粮。 曹公曰:越境千里。李筌曰:道理(里程)縣(同悬)远。则内外之费,宾客之用,胶漆之材,車甲之奉(保,修),日费千金,然后十万之师举矣。曹公曰:谓赠赏犹在外。李筌曰:夫军出于外,则帑藏竭于内,举千金者,言多费也。千里之外赢(运输)粮,则二十人奉一人也。杜牧曰:军有诸侯交聘之礼,故曰宾客也。車甲器械,完缉修缮,言胶漆者,举其细微,千金者,言费用多也。犹赠赏在外也。贾林曰:计费不足,未可以兴师动众。故李太尉曰,三军之门,必有宾居论议。梅尧臣曰:举师十万,馈粮千里,日费如此,师久之戒也。王皙曰:内谓国中,外谓军所也。宾客若诸侯之使,及军中宴饗吏士也。胶漆車甲,举细与大也。何氏曰:老师(军队在外旷日持久不能作战而疲劳,曰老师,非指教师)费财,智者虑之。張预曰:去国千里,即当因粮,若须供饷,则内外骚动,疲困于路,蠹耗无极也。宾客者,使命与游士也。胶漆者修饰器械之物也。車甲者,膏辖金革之类也。约(估)其所费,日用千金,然后能兴十万之师。千金言重费也,赠赏犹在外。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,攻城则力屈。(《御览》无胜字) 曹公曰:钝,弊也;屈,尽也。杜牧曰:胜久,淹(留)久而后能胜也,言与敌相持久而后胜,则甲兵钝弊,锐气挫衂,攻城则人力殚尽。屈,折也。贾林曰:战虽胜人,久则无利。兵贵全胜,钝兵挫锐,士伤马疲则屈。梅尧臣曰:虽胜且久,则必兵仗钝弊,而军气挫锐,攻城而入,则力必殚屈。王晢曰:屈,穷也,求胜以久,则钝弊折挫,攻城则益甚也。張预曰:及交兵合战也,久而后能胜,则兵疲气殂矣。千里攻城,力必困屈。 久暴师则国用不足。 孟氏曰:久暴师露众千里之外,则军国费用不足相供。梅尧臣曰:师之暴于外,则输用不给(给,通济)。张预曰:日费千金,师久暴,则国用岂能给?若汉武帝穷征深讨,久而不解,及其国用空虚,乃下哀痛之诏是也。 夫钝兵挫锐,屈力殚货,则诸候乘其弊而起,虽有智者,不能善其后矣。 杜佑曰:虽当时有用兵之术,不能防其后患。李筌曰:十万众举,日费千金,非唯顿挫于外,亦财殚于内,是以圣人无暴师也。隋,大业初,炀帝重兵好征,力屈雁门之下,兵挫辽水之上,疏河引淮,转轮弥广,出师万里,国用不足。于是杨元威,李密乘其弊而起。纵苏威,高颎岂能为之谋也?杜牧曰:盖以师久不胜,财力俱困,诸侯乘之而起,虽有智能之士,亦不能于此之后,善为谋画也。贾林曰:人离财竭,虽伊(尹)吕(望)复生,亦不能救此亡败也。梅尧臣曰:取胜攻城,暴师且久,则诸侯乘此弊而起袭我。我虽有智将不能制也。王皙曰:以其弊甚,必有危亡之忧。何氏曰:其后谓兵不胜,而敌乘其危殆,虽智者不能画其善计而保全。張预曰:兵已疲矣,力已困矣,财已竭矣,邻国因其罢弊起兵以袭之,则纵有智能之人,亦不能防其后患。若吴伐楚入郢,久而不归,越兵遂入。当是时虽有伍员,孙武之徒,(武子公先进言于吴王,不听)何尝能为善谋于后乎? 故兵闻拙速,未睹巧之久也。 曹公,李筌曰:虽拙有以速胜,未睹,言其无也。孟氏曰:虽拙有以速胜。杜佑注同孟氏。杜牧曰:攻取之间,虽拙于机智,然以神速为上。盖无老师费财钝兵之患,则为巧矣。陈皞曰:所谓疾雷不及掩耳,卒电不及瞬目。梅尧臣曰:拙尚以速胜,未见工而久可也。(工,谋划周密)。王皙曰:皙谓久则师老财费,国虚人困。巧者,保无所患也。何氏曰:速虽拙,不费财力也。久虽巧,恐生后患也。后秦姚苌,与苻登相持。苌将苟曜,据逆万堡,密引苻登,苌与登战,败于马头原,收众复战,姚硕德谓诸将曰:上(指姚苌)慎于轻战,每欲以计取之,今战既失利,而更逼贼,必有由也。苌闻,而谓硕德曰:(苻)登用兵迟缓,不识虚实,今轻兵直进,径据吾东,必苟曜与之联结耳。事久变成其祸难测,所以速成者,欲使苟曜竖子谋之未就,好之未深耳。果大败之。 (则天)武后初,徐敬业举兵于江都,称匡复皇家,以鳌屋尉,魏思恭为谋主,问计于思恭,对曰:明公既以太后幽絷少主,志在匡复,兵贵拙速,宜早渡淮北,亲率大众,直入东都。山东将士知公有勤王之举,必以死从,此则指日克期,天下必定。敬业欲从其策,薛璋又说,曰:金陵之地,王气已见,宜早应之,兼有大江设险,足可以自固。请且攻取常,润等州,以为王霸之业,然后率兵北上,鼓行而前,此则退有所归,进无不利,实良策也。敬业以为然。乃自率兵四千人,南渡以击润州。思恭密谓杜求仁曰:兵势宜合不可分,今敬业不知并力渡淮,率山东之众以合洛阳,必无能成事!果败。張预曰:但能取胜,则宁拙速,而无巧久。若司马宣王伐上庸,以一月图一年,不计死伤与粮競〈尽)者,斯可谓欲拙速也。 夫兵久而国利者,未之有也。 杜佑曰:兵者凶器,久则生变。若智伯围赵,逾年不归,卒为襄子所擒,身死国分,故《新序传》曰:好战穷武,未有不亡者也。李筌曰:《春秋》曰,兵犹火也,弗戢将自焚。贾林曰:兵久无功,诸侯生心。梅尧臣曰:力屈货殚,何利之有?张预曰:师老财竭,于国何利? 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,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。 杜佑曰:言谋国动军行师,不先虑危亡之祸,则不足取利也。若秦伯见袭郑之利,不顾崤函之败;吴王矜伐齐之功,而忘姑苏之祸也。李筌日:利害相依之所生,先知其害,然后知其利也。枚牧曰:害之者,劳人费财,利之者,吞敌拓境。苟不顾己之患,则舟中之人尽为敌国,安能取利于敌国哉?贾林曰:将骄卒惰,贪利忘变,此害最甚也。梅尧臣曰:不再籍,不三载,利也。百姓虚,公家费,害也。苟不知害,又安知利?王皙曰:久而能胜,未免于害,速则利斯尽也。張预曰:先知老师殚货之害,然后能知擒敌制胜之利。 善治兵者,役不再籍(注:再籍,二次服役),粮不三载(三次征粮)。 曹公曰:籍犹赋<税>也,言初赋民,便取胜,不复归国发兵也。始载粮后遂因食于敌,还兵入国,不复以粮迎之也。杜佑曰:籍犹赋也,言初赋人便取胜,不复归国发兵也。始载粮遂因食于敌,还方入国,因炊而动,兼惜人力舟車之远,不至于三也。李筌曰:籍,书也。不再籍书,恐人劳怨生也。秦发关中之卒,是以有陈(胜)吴(广)之难也。军出度远近馈之,军入载粮近之,谓之三载。越境则馆谷于敌,无三载之义也。杜牧曰:审敌可攻,然后起兵,便能胜敌而还。郑司农《周礼》注曰:役,谓发兵役,籍乃伍籍也,比参为伍。因内政,寄军令,以伍籍发军起役也。陈皞曰:籍,借也,不再借民而役也。粮者,往则再焉,归则迎之,是不三载也。不困乎兵,不竭乎国。言速而利也。梅尧臣同陈皞注。王晢同曹公注。張预曰:役,谓兴兵动众之役,故《师卦》注云:任大役重,无功则凶。籍,谓调兵之符籍,故汉制有尺籍伍符,言一举则胜,不可再籍兵役于国也。粮,始出则载之,越境则掠之,归国则迓之,是不三载也。此言兵不可久暴也。 取用于国,因粮于敌,故军食可足也。 曹公曰:兵甲战具,取用国中,粮食因敌也。杜佑曰:兵甲战具,取用国中,粮食因敌也。取资用于我国,因粮食于敌家也。晋师馆谷于楚是也。李筌曰:具我戎器,因敌之食,虽出师千里无匮乏也。梅尧臣曰:军之器须用取于国,军之粮饷因于敌。何氏曰:因,谓兵出境,钞聚掠野,至于克敌抜城,得其储积也。张预曰:器用取于国者,以物轻而易致也,粮食因于敌者,以粟重而难运也。夫千里馈粮,士有饥色,则因粮则食可也。 国之贫于师者,远输,远输则百姓贫。 李筌曰:兵役数起,而赋敛重。杜牧曰:管子曰,粟行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,粟行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,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。此言粟重物轻也,不可推移,推移之则农夫,耕牛,俱失南亩,故百姓不得不贫也。贾林曰:远输则财耗于道路,弊于转运,百姓日贫。孟氏曰:兵军转运千里之外,财则费于道路,人有困穷者。张预曰:以七十万家之力,供饷十万之师于千里之外,则百姓不得不贫。 近于师者贵卖,贵卖则百姓财竭。 曹公曰:兵行已出界,近师者贪财,皆贵卖,则百姓虚竭也。李筌曰:夫近军必有货易,百姓徇财殚产,而从之竭也。贾林曰:师所聚物皆暴贵,人贪非常之利,竭财物以卖之,初虽获利殊多,终当力疲货竭。又云,既有非常之敛,故卖者求价无厌,百姓竭力买之,自然家国虚尽也。杜佑曰:言近军,师市多非常之卖,当时贪贵以趋末利,然后财贷殚尽,家国虚也。梅尧臣曰:远者供物以转馈,近者贪利而贵卖,皆贫国匮民之道也。王晢曰:夫远输则人劳费,近市则物腾贵,是故久师则为国患也。曹公曰军行已出界,近于师者贪财皆贵卖,皙谓,将出界也。张预曰:近师之民,必贪利而贵货,其物于远来输饷之人,则财不得不竭。 财竭则急于丘役。 張预曰:财力殚竭则丘井之役,急迫而不易供也。或曰丘役,谓如鲁成公作丘甲也。国用急迫,乃使丘出甸赋,违常制也。丘,三十六井,甸,六十四井。 力屈财殚中原內虚于家,百姓之费十去其七。 曹公曰:丘,三十六井也。百姓财殚尽而兵不解,则运粮尽力于原野也。十去其七者,所破费也。李筌曰:兵久不止,男女怨旷,困于输挽丘役,力屈财殚而百姓之费十去其七。杜牧曰:司马法曰,六尺为步,步百为亩,亩百为夫,夫三为屋,屋三为井,四井为邑,四邑为丘,四丘为甸,丘盖十六井也。丘有戎马一匹,牛四头。甸有戎马四匹,牛十六头,丘车一乘,甲士三人,步卒七十二人。今言兵不解,则丘役益急,百姓粮尽财竭,力尽于原野,家业十耗其七也。陈皞曰:丘,聚也,聚敛赋役,以应军须(需),如此则财竭于人,人无不困也。王晢曰:急者,暴于常赋也,若鲁成公作丘甲是也。如此则民费大半矣。要见公费差减,故云十,七。曹公曰:丘十六井,兵不解则运粮尽力于原野。何氏曰:国以民为本,民以食为天,居人上者宜乎重惜。张预曰:运粮则力屈,输饷则财殚,原野之民,家产内虚,度其所费,十无其七也。 公家之费,破車罢马,甲胄矢弩,戟楯蔽橹,丘牛大車,十去其六(一本作十去其七)。 曹公曰:丘牛谓丘邑之牛,大车乃长毂車也。李筌曰:丘,大也,此数器者,皆军之所须。言远近之费,公家之物,十损于七也。梅尧臣曰:百姓以财粮力役奉军之费,其资十损乎七;公家以牛马器杖奉军之费,其资十损乎六,是以竭赋穷兵,百姓弊矣。役急民贫,国家虚矣。王皙曰:楯,千也,蔽,可以屏蔽,蔽,橹楯也,今谓之彭排丘牛大車也。大車必革車,始言破車疲马者,谓攻战之驰車也。次言丘牛大車者,即辎重之革車也。公家車马器械,亦十损其六。 故智将务食于敌,食敌一钟,当吾二十钟,秸秆一石(担),当吾二十担(草料)。 曹公曰:六斛四斗为钟,计千里转运,二十钟而致一钟于军中也。秸,豆稭也,秆,禾藁也。石者,一百二十斤也。转输之法,费二十石为一石。一云,(上艹下忌)音忌豆也,七十斤为一石。当吾二十,言远费也。孟氏曰:十斛为锺,计千里转运道路耗费,二十锺可致一锺于军中矣。李筌曰:远师,转一锺之粟费二十锺,方可达军。将之智也,务食于敌,以省己之费也。杜牧曰:六石四斗为一锺,一石一百二十斤。秸豆稭也,秆,禾藁也,或言秸秆藁也。秦攻匈奴,使天下运粮,起黄腄,瑯琊负海之郡,转轮北河,率三十锺而致一石。汉武建元中,通西南夷作者,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,率十佘锺致一石。今校(比较)孙子之言,食敌一锺,当吾二十锺,盖约平地千里转输之法,费二十石得一石,不约道里(不限定里程),盖阙漏也。黄腄在东莱北河,即今北方郡。梅尧臣注同曹公。王皙曰:曹公日秸豆稭也,秆藁也。石者,百二十斤也。转输之法,费二十乃得一。皙谓上文千里馈粮,则转轮之法,谓千里耳。(上艹下忌),今作萁秆,故书为芊当作秆。張预曰:六石四斛为锺,一百二十斤为石。秸豆稭也,秆,禾藁也。千里馈粮,费二十锺石,而得一锺石到军所。若越险阻则犹不啻。故征匈奴,率三十锺而致一石。此言能将必因粮于敌也。 故,杀敌者怒也。 曹公曰:威怒以致敌。李筌曰:怒者军威也。杜牧日:万人非能同心,皆怒在我激之,以势使然也。田单守即墨,使燕人劓降者,掘城中人坟墓之类是也。贾林曰:人之无怒则不肯杀。王皙曰:兵主威怒。何氏曰:燕围齐之即墨,齐之降者尽劓〈削割鼻子),齐人皆怒,愈坚守。田单又纵反间曰,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,戳辱先人,可为寒心。燕军尽掘垅墓,烧(焚)死人,即墨人从城上望见,皆泣涕,共欲出战,怒自十倍。(田)单知士卒可用,遂破燕师。 后汉班超(出)使西域,到鄯善,令其吏士,三十六人与其饮酒,酣〈醉),因激怒之日:今俱在绝域,欲立大功以求富贵,虏使倒裁(才)数日,而王礼貌即废,如收吾属送匈奴,骸骨長为豺狼食矣。官属皆曰:今在危亡之地,死生从司马。超曰:不入虎穴,不得虎子,当今之计,独有囚(黑)夜以火攻虏,使彼不知我多少,必大震怖,当殄尽也。灭此虏则功成事立矣。众日善。初夜将吏士奔虏营,会(恰遇)天大风,超令十人持鼓,藏虏舍后,约(定)曰:见火然(燃)皆当鸣鼓大呼,余人悉持弓弩,夹门而伏。超顺风纵火,虏众惊乱,众悉烧死。 蜀庞统劝刘备,袭益州牧刘璋,备曰,此大事,不可仓卒。及璋使备击张鲁,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宝,欲以东行,璋但许兵四千,其余皆及半。备因激怒其众曰:吾为益州征强敌,师徒勒瘁,不遑宁居,今积帑藏之财,而恡(吝)于赏功,望士大夫为出死力战,其可得乎?由是相与破璋。张预曰:激吾士卒使上下同怒,则敌可杀。尉缭子曰,民之所以战者,气也。谓气怒则人人自战。 取敌之利者,货也。 曹公曰:军无财,士不来,军无赏,士不往。杜佑曰:人知胜敌有厚赏之利,则冒白刃当矢石,而乐以进战者,皆货财酬勋赏劳之诱也。李筌曰:利者,益军宝也。杜牧曰:使士见取敌之利者,货财也。谓得敌之货财,必以赏之,使人皆有欲各自为战。后汉荆州刺史度尚讨桂州贼帅卜阳,潘鸿等,及入南海,破其三屯,多获珍宝,而鸿等党聚犹众,士卒骄富,莫有斗志。〈度)尚曰:卜阳,潘鸿作贼十年,皆习于攻守,当须诸郡并力,可攻之。今军恣听射猎,兵士喜悦,大小相与从禽〈射鸟)。尚乃密使人,潜焚其营,珍积皆尽,猎者来迟,莫不泣涕。尚日,卜阳等财货足富数世,诸卿但不併力耳,所亡少,少何足介意?众闻,咸愤勇愿战。尚令秣马蓐食,明晨径赴贼屯,阳,鸿不设备,吏士乘锐遂破之。此乃是也。孟氏同杜牧注。梅尧臣曰:杀敌则激吾人以怒,取敌则利吾人以货。王皙曰:谓设厚赏耳。若使众贪利,自取则或违节制耳。张预曰:以货啗士,使人自为战,则敌利可取,故曰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皇朝太祖,命将伐蜀,喻之曰,所得州邑,当与我倾竭帑库以饗士卒,国家所欲,唯土疆耳。于是将吏死战,所至皆下,遂平蜀。 故車战得車十乘,已上赏其先得者。 曹公曰:以車战能得敌車十乘,已上赏赐之,不言车战得车十乘已上者赏之,而言赏得者何?言欲开示,赏其所得車之卒也。陈(陣)車之法,五車为队,仆射(爵名)一名,十車为官,卒長一人,車十乘,乘将吏二人,因而用之。故别言赐之,欲使将恩下及也。或云,言使自有車十乘以上与敌战,但取其有功者赏之。其十乘以下,虽一乘独得,余九乘皆赏之。所以率进上士也。李筌曰:重赏而劝进也。杜牧曰:夫得車十乘以上者,盖众人用命之所致也。若偏赏之,则力不足与其所获之車,公家仍自以财货,赏其唱谋先登者。此所以劝励士卒,故上文云,取敌之利者,货也,言十乘者,举其纲目也。贾林曰:劝未得者自勉也。梅尧臣曰:偏赏则难周,故奖一而励百也。王晢曰:以财赏其先得之卒。張预曰:车一乘凡七十五人,以车与敌战,吾士卒能获敌車十乘已上者,吾士卒必不下千余人也,以其人众,故不能偏赏,但以厚利赏其陷阵先获者,以劝余众。古人用兵,必使車夺車,骑夺骑,步夺步,故吴起与秦人战,令三军曰:若車不得車,骑不得骑,徒(步)不得徒,虽破事皆无功。 而更其旌旗。 曹公曰:与吾同也。李筌曰:令色与吾同。贾林曰:令(敌〉不识也。張预曰:变敌之色,令与己同。 車杂而乘之。 曹公曰:不独任也。李筌曰:夫降虏之旌旗,必更(换)其色,而杂其事,車乃可用也。杜牧曰:士卒自获敌車,任杂然自乘之官不録也。梅尧臣曰:車许杂乘,旗无因故。王皙曰:谓得敌車可与我車杂用之也。張预曰:己車与敌車参杂而用之,不可独任也。卒善而养之。 張预曰:所获之卒,必以恩信抚养之,俾为我用。是谓胜敌而益强。曹公曰:益己之强。李筌曰:后汉光武破铜马,贼于南阳虏众数万,各配部曲,然人心未安,光武令各归本营,乃轻(亲)行其间以(慰)劳之,相谓也,萧王(光武)推赤心置人腹中,安得不投死乎?于是汉益振。则其义也。杜牧曰:得敌卒也,因敌之资益己之强。梅尧臣曰:获卒则任其所长,养之以恩,必为我用也。王皙曰:得敌卒则养之,与吾卒同善者,谓勿侵辱之也。若厚抚,初附,或失人心。何氏曰:因敌以胜敌,何往不强?張预曰:胜其敌而获其車与卒,既为我用,则是增己之强。光武推赤心,人人投死(效死)之类也。 故兵贵胜不贵久。 曹公曰:久则不利,兵犹火也,不戢将自焚也。孟氏曰:贵速胜疾还也。梅尧臣曰:上所言皆贵速也。速则省财用,息民力也。何氏曰:孙子首尾言兵久之理,盖知兵不可玩,武不可黩之深也。張预曰:久则师老财竭,易以生变,故但贵其速胜疾归。 故知兵之将,民之司命,国家安危之主也。 曹公曰:将贤则国安也。李筌曰:将有杀伐之权威,欲却敌,人命所系。国家安危,在于此矣。杜牧曰:民之性命,国之安危,皆由于将也。梅尧臣曰:此言任将之重。王皙曰:将贤则民保其生,而国家安矣。否则民被毒杀,而国家危矣。明君任属可不精乎?何氏曰:民之性命,国之治乱,皆主于将。将之任难,古今所患也。張预曰:民之死生,国之安危,系乎将之贤否! 甲辰年七月 2024年8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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