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家评注《孙子兵法》之十 孙宁辑《军争篇》 军争篇题解:曹公曰:两军争胜。李筌曰:争者,趋利也,虚实定乃可与人争利。王皙曰:争者争利,得利则胜,宜先审轻重,计迂直,不可使敌乘我劳也。張预曰:以军争为名者,谓两军相对,而争利也。先知彼我之虚实,然后能与人争胜,故次《虚实》。 孙子日:凡用兵之法,将受命于君。 李筌曰:受君命也,遵庙胜之算,恭所天罚。张预曰:受君命伐叛逆。 合军聚众。 曹公曰:聚国人,结行伍,选部曲,起营为军陈。梅尧臣曰:聚国之众,合以为军。王皙曰:大国三军:总三万七千五百人,若悉众其赋,则总七万五千人,此所谓合军聚众。張预曰:合国人以为军,聚兵众以为陈。 交合而舍。 曹公曰:军门为和门,左右门为旗门(御览旗作期),以車为营曰辕门,以人为营曰人门。两军相对为交合。李筌曰:交间合杂也。合军之后,强弱勇怯長短向背间杂,而仵之力相兼,后合诸营垒与敌争之。杜牧曰:《周礼》以旌为左右和门。郑司农曰:军门曰和,今谓之垒门,立两旌旗表之以叙和,出入明次第也。交者,言与敌人对垒而舍和门相交对也。贾林曰:舍,止也,士众交杂,和合而止于军中,趋利而动。梅尧臣曰:军门为和门,两军交对而舍也。何氏曰:和门相望,将合战争利,兵家难事也。張预曰:军门为和门,言与敌对垒,而舍其门相交对也。或曰:与上下相交和睦,然后可以出兵为营舍。故吴子(起)曰: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,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陈。 莫难与军争。 曹公曰:从始受命,至于交和军争难也。杜佑曰:从始受命,至于交和,军争难也。军门谓之和门,两军对争交门而止,先据便势之地,最其难者,相去促近,动则生变化。杜牧曰:于争利害难也。梅尧臣曰:自受命至此为最难。张预曰:与人相对而争利,天下之至难也。 军争之难者,以迂为直,以患为利。 曹公曰:示以远速其道里,先敌至也。杜估曰:敌途本迂,患在道远,则先处形势之地,故曰以患为利。杜牧曰:言欲争夺先,以迂远为近,以患为利,诳绐敌人,使其慢易,然后急趋也。陈皞曰:言合军聚众,交合而舍,皆有旧制,唯军争最难也。苟不知以迂为直,以患为利者,即不能与敌争也。贾林曰:全军而行,争于便利之地,而先据之,若不得其地,则输敌之胜,最其难也。梅尧臣曰:能变迂为近,转患为利难也。王皙曰:曹公曰,示以远速其道里,先敌至。皙谓示以远者,使其不虞而行,或奇兵从间道出也。何氏曰:谓所征之国,路由山险迂曲而远,将欲争利,则当分兵出奇,随逐乡导,由直路乘其不备急击之。虽有陷险之患,得利亦速也。如钟会伐蜀,而邓艾出奇先至蜀,蜀无备而降。故下文云,不得乡导不能得地利,是也。张预曰:变迂曲为近直,转患害为便利,此军争之难也。 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,后人发,先人至,此知迂直之计者也。 曹公曰:迂其途者,示之远也,后人发先人至者,明于度数,先知远近之计也。杜佑曰:已外张形势,迥从远道,敌至于应争从其近,皆得敌情,诳之以利。李筌曰:故迂其途示不速进,后人发先人至也。用兵若此,以患为利者。杜牧曰:上解曰,以迂为直,是示敌人以迂远,敌意已怠,復诱敌以利,使敌心不专,然后倍道兼行,出其不意,故能后发先至,而得所争之要害也。秦伐韩军于阏与,赵王令赵奢往救之,去邯郸三十里,而令军中曰:有以军事谏者死!秦(驻)军武安西,秦军鼓噪勒兵,武安屋瓦皆震,军中候有一人言,急救武安。奢立斩之。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,復益增垒。秦间(谍)来,奢善食而遣之。间以报秦,秦将大喜曰: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,乃增垒,阏与非赵地也。奢既遣秦间,乃捲甲而趋,二日一夜至,令善射者,去阏与五十里而军,秦人闻之,悉甲而至,有一卒曰:先据北山者胜。奢使万人据之,秦人来争不得,奢因纵(兵)击,大破之,阏与遂得解。贾林曰:敌途本近,我能迂之者,或以羸(弱)兵,或以小利于他道诱之,使不得与军争赴也。梅尧臣曰:远其途,诱以利,款(留)之也。后其发,先其至,争之也。能知此者,变迂转害之谋也。何氏日:迂途者,当行之途也,以分兵出奇,则当行之途示以迂变,设势以诱敌,令得小利縻之,则出奇之兵,虽后发亦先至也。言争利须料迂直之势出奇。故下云:分合为变,其疾如风是也。張预曰:形势之地,争得则胜,凡欲近争便地,先引兵远去,复以小利陷敌,使敌不意我进,又贪我利,故我得以后发而先至。此所谓以迂为直,以患为利也。赵奢据北山,而败秦军;郭淮屯北原,而走诸葛,是也。能后发先至者,明于度数,知以迂为直之谋者也。 故军争为利军争为危(通典,郑友贤亦作众争为危,正作军争)。 曹公曰:善者则以利,不善者则以危。杜佑曰:善者则以利,不善者则以危也。言两军交争,有所夺取,得之者利,失之者危也。李筌曰:夫军者,将善则利,不善则危也。杜牧曰:善者,计度审也。贾林曰:我军先至,得其便利之地,则为利,彼敌先据其地,我三军之众,驰往争之,则敌佚我劳,危之道也。梅尧臣曰:军争之事,有利也,有危也。又一本作军争为利,众争为危。何氏曰:此又言出军行师,驱三军之众,与敌人相角逐,以争一日之胜,得之则为利,失之则为危,不可轻举。张预曰:智者争之则为利,庸者争之则为危。明者知迂直,愚者昧之故也。 举军而争利则不及(原本举作故,误也,据通典改)。 曹公曰:迟不及也。杜佑曰:迟不及也,举军悉行,争赴其利,则道路悉不相逮(及)。李筌曰:辎重行迟。贾林曰:行军用师,必趋其利,远近之势直,以举军往争其利,难以速至,可以潜设奇计,迂敌途程,敌不识我谋,则我先而敌后也。梅尧臣曰:举军中所有而行则迟缓。王皙曰:以辎重故。张预曰:竭军而前则行缓,而不能及利。 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。 曹公曰:置辎重,则恐捐弃也。杜佑曰:委置库藏,轻师而行,若敌乘虚而来,抄绝其后,则己辎重,皆悉弃捐。李筌曰:委弃辎重则军资阙也。杜牧曰:举一军之物行,则重滞迟缓,不及于利,委弃辎重轻兵前进,则恐辎重因此捐弃也。贾林曰:恐敌知而绝我后粮也。梅尧臣曰:委军中所有而行,则辎重弃。王晢同曹公注。何氏同杜佑注。張预曰:委置重滞,轻兵独进,则恐辎重为敌所掠,故捐弃也。 是故捲甲而趋(通典趋下有利字),日夜不处。 曹公日:不得休息罢也。(罢,疲倦) 倍道兼行,百里而争利,则擒三将军。 杜佑曰:若不虑上二事,欲从速疾,卷甲束仗,潜军夜行,若敌知其情,邀而击之,则三军之将,为敌所擒也。若秦伯袭郑,三帅皆获是也。 劲者先罢(罢音疲)者,后其法十一而至(通典作十而一至)。 曹公曰:百里而争利,非也。三将军皆以为擒。杜佑曰:百里争利,非也,三将军皆为擒也。强弱不复相待,卒十有一人至军也。罢音疲。李筌曰:一日行一百二十里,则为倍道兼行,行若如此,则劲健者先到,疲者后至军,健者少疲者多,且十人可一人先到,余悉在后,以此遇敌,何三将军不擒哉?魏武逐刘备,一日一夜行三百里,诸葛亮以为强弩之末,不能穿鲁缟,言无力也。是以有赤壁之败。庞涓追孙膑死于马陵,亦其义也。杜牧曰:此说未尽也,凡军一日行三十里,为一舍,倍道兼行者,再舍,昼夜不息乃得百里,若如此争利,众疲倦,则三将军皆须为敌所擒。其法十一而至者,不得已,必须争利,凡十人择一人最劲者先往,其余者则令继后而往,万人中先择千人平旦先至,其余继至,有巳午时至者,有未申时至者,各得不竭其力,相续而至,与先往者,足得声响相接。凡争利必是争夺要害,虽千人守之,亦足以拒抗敌人、以待继至者。太宗以三千五百骑先据武牢,窦建德十八万众而不能前,此可知也。陈皞曰:杜说别是用兵一途,非十一而至之义也。盖言百里争利,劲者先,疲者后,十中得一而至,九皆疲困,一则劲者也。贾林曰:路远人疲,奔驰力尽,如此则我劳敌佚,被击何疑?百里争利,慎勿为也。梅尧臣曰:军日行三十里而舍,今乃昼夜不休行百里,故三将军为其擒也。何则?涉途既远,劲者少,罢者多,十中得一至耳。三将军者,三军之帅也。王皙曰:罢,羸也。此言争利之道,宜近不宜远耳。夫冲风之衰,不能起毛羽,强弩之末,不能穿鲁缟。苟日夜兼行,百里趋利,纵使一分劲者能至,固已困乏矣,即敌人以佚击我之劳,自当不战而败。故司马宣王曰:吾倍道兼行,此晓兵者之所忌也。或曰:赵奢示卷甲而趋二日一夜,卒胜秦者何也?曰:奢久併气积力增垒,遣间(谍)示怯以骄之,使秦不意其至。兵又坚,奢又去阏与五十里而军,比(及)秦闻之又发兵至,非二三日不能也。能来,是彼有五十里趋敌之势,而我固巳二三日休息,士卒不胜其佚,且又投之险难,先据高阳,奇正相因,曷为不胜哉?何氏曰:言三将出奇求利,委军众辎重卷甲务速,若昼夜百里不息,则劲者能十至其一,我劳敌佚,敌众我寡,击之未必胜也。败则三将俱擒,以此见武之深戒也。張预曰:卷甲犹悉(全部)甲也。悉甲而进,谓轻重俱行也。凡军日行三十里则止,过六十里以上为倍道,昼夜不息为兼行。言百里之远,与人争利,轻兵在前,辎重在后,人罢马倦,渴者不得饮,饥者不得食,忽遇敌则以劳对佚,以饥敌饱,又复首尾不相及,故三军之帅必皆为敌所擒。若晋人获秦三帅是也。轻兵之中,十人得一人劲捷者先至,下九人悉疲困而在后,况重兵乎?何以知轻重俱行?下文云:五十里而争利则半至。若止是轻兵,则一日行五十里不为远也,焉有半至之理?是必重兵偕行也。 五十里而争利则蹙上将军,其法半至。 曹公曰:蹙,犹挫也。杜佑日:蹙犹挫也。前军之将已为敌所蹙败。李筌日:百里则十人一人至,五十里十人五人至,挫军之威,不至擒也,言道近不至疲。杜牧曰:半至者,凡十人中择五人劲者先往也。贾林日:上犹先也。梅尧臣曰:十中得五犹远不能胜。王皙曰:罢劳之患,减于太半,止挫败而已。张预曰:路不甚远,十中五至,犹挫军威,况百里乎?蹙上将谓前军先行也。或问曰:唐太宗征宋金刚,一日一夜行二百余里,亦能克胜者何也?此形同而势異也。且金刚既败,众心已沮,追而灭之,则河东立平。若其缓之,贼必生计,此太宗所以不计疲顿,而力逐也。孙子所陈争利之法,盖与此異矣。 三十里而争利,则三分之二至。 曹公曰:道近至者多,故无死败也。杜佑曰:道近则至者多,故不言死败,胜负未可知也。古者用师,日行三十里,步骑相须,令徒而趋利,三分之二至。李筌曰:近不疲也,故无死亡。杜牧曰:三十里内,凡十人中可以六七人先往也。不言其法者,举上文可知也。梅尧臣曰:道近至多,庶或有胜。王皙曰:计彼我之势,宜须争者,或亦当然,虽三分之二至,盖其精锐者之力未至劳乏,不可决以为败,故不云其法也。張预曰:路近不疲,至者大半,不失行列之政,不绝人马之力,庶几可以争胜。上三事皆谓举军而争利也。 是故军无辎重则亡,无粮食则亡,无委积则亡。 曹公曰:无此三者,亡之道也。杜佑曰:无此三者,亡之道也。委积芻草之属。李筌曰:无辎重者,阙所供也。袁绍有十万之众,魏武用荀攸计,焚烧绍辎重,而败绍于官渡。无粮食者,虽有金城,不重于食也。夫子曰:足食足兵,民信之矣。故汉赤眉百万众,无食而君臣面缚宜阳。是以善用兵者,先耕而后战。无委积者,财乏阙也。汉高祖无关中,光武(刘秀)无河内,魏武无兖州,军北(败)身遁,岂能复振哉?杜牧曰:辎重者,器械及军士衣装,委积者,财货也。陈皞曰:此说委军争利之难也。梅尧臣曰:三者不可无,是不可委军而争利也。王皙曰:委积谓薪、盐、蔬、材之属。军恃此三者以济,不可轻离也。張预曰:无辎重则器用不供,无粮食则军饷不足,无委积则财货不充。皆亡覆之道。此三者谓委军而争利也。 故不知诸侯之谋者,不能豫交。 曹公曰:不知敌情谋者,不能结交也。李筌曰:豫,备也。知敌之情必备其交也。杜牧曰:非也。豫,先也。交,交兵也。言诸侯之谋,先须知之,然后可交兵合战。若不知其谋,固不可与交兵也。陈皞曰:曹说以为不先知敌人之作谋,即不能预结外援,二说并通。梅尧臣曰:不知敌国之谋,则不能豫交邻国,以为援助也。张预曰:先知诸侯之实情,然后可以结交。不知其谋,则恐翻覆为患。其邻国为援,亦军争之事,故下文云: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,为衢地是也(忂地,交通发达意)。 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,不能行军。 曹公日:高而崇者为山,众树所聚者为林,坑堑者为险,一高一下者为阻,水草渐洳者为沮,众水所归而不流者为泽。不先知军之所据,及山川之形者,则不能行师也。梅尧臣曰:山林险阻之形,沮泽泞淖之所,必先审知。张预日:高而崇者为山,众木聚者为林,坑坎者为险,一高一下者为阻,水草渐洳者为沮,众水所归而不流者为泽。凡此地形,悉能知之,然后可与人争利而行军。 不用乡导者,不能得地利。 杜佑曰:不任彼乡人而导军者,则不能得道路之便利也。李筌曰:入敌境,恐山川隘狭,地土泥滥,井泉不利,使人导之以得地利。《易》日:即鹿无虞。则其义也。杜牧曰:管子曰,凡兵主者,必先审知地图,环辕之险,滥车之水,名山通谷,径川陵陆,邱埠之所在,苴草林木,蒲苇之所茂,道里之远近,城郭之大小,名邑废邑,园殖之地,必尽知之,地形出入之相错者,尽藏之,然后不失地利。卫公李靖曰:凡是贼徒好相掩袭,须择勇敢之夫,选明察之士,兼使乡导,潜历山林,密其声,晦其迹,或刻为兽足,而郤履于中途,或上冠微禽,而幽伏于聚溽〈二字皆有艹字头),然后倾耳以远听,竦目而深视,专智以夺事机,注心而视气色,睹水痕,则知敌济之早晚,观树动则可辨来寇之驱驰。故烽火莫如谨而审,旌旗莫若齐而一。赏罚必重而不欺,刑戮必严而不舍,敌之动静而我有备也,敌之机谋而我先知也。陈皞曰:凡此地利非用乡人为导引则不能知地利也。梅尧臣曰:凡丘陵原衍之向背,城邑道路之迂直,非人引导不能得也。何氏日:乡导略曰从禽者,若无山虞(军中向导)之官,度其形势之可否,则徒入于林中,终不能获鹿矣。出征者,若无彼乡之人,导其道路之迂直,则虽至于境外,终不能获寇矣。夫以奉辞致讨,趋未历之地,声教未通,音驿所绝,深入其阻,不亦难哉?我孤军以往,彼密严而待,客主之势已相远矣,况其专任诡谲,多方以误我,苟不计而直进冒危,而长驱踏险,则有雍决之害,昼行则有暴来之斗,夜止则有虚惊之忧。仓卒无备,落其彀中,是乃拥熊虎之师,自投于死地,又安能摩逆垒,荡狡穴乎?故敌国之山川陵陆丘埠之可以设险者,林木蒲苇茂草之可以隐藏者,道里之远近,城郭之大小,邑落之宽狭,田壤之肥瘠,沟渠之深浅,蓄积之丰约,卒乘之众寡,器械之坚脆,必能尽知之,则虏在目中不足擒也。昔張骞尝(出)使大夏,留匈奴中,久导军知利,善水草处,其军得以无饥渴,兹亦获其便利也。凡用乡导或军行,虏获其人,须防贼谋阴(扌寿)奸计,为其诱误,必在鉴其色察其情,考验数人之言,始终如一,乃可为准,厚其颁赏,使之怀恩,丰其家室,使之系心,即为吾人,当无翻覆,然不如素畜堪用者,但能谙练行途,不必主人,亦可任也。仍选腹心智勇之士,挟而偕往,则巨细必审,指蹤无失矣。張预日:山川之夷险,道路之迂直,必用乡人引而导之,乃可知其所利而争胜。吴伐鲁,郑人导之,以克武城是也。 故兵以诈立。 杜牧日:诈敌人,使不知我本情,然后能立胜也。梅尧臣曰:非诡道不能立事。王皙曰:谓以迂为直,以患为利也。何氏曰:张形势以误敌也。张预日:以变诈为本,使敌不知吾奇正所在,则我可为立。 以利动。 杜牧曰:利者,见利始动也。梅尧臣曰:非利不可动。王皙曰:诱之也。何氏日:量敌可击则击。張预曰:见利乃动,不妄发也。《传》曰,三军以利动。 以分合为变者也。 曹公曰:兵一分一合,以敌为变也。孟氏曰:兵法诡诈,以利动敌心,或合或离,为变化之术。李筌曰:以诡诈乘其利动,或合或分,以为变化之形。杜牧曰:分合者,或分或合,以惑敌人,观其应我之形,然后能变化以取胜也。陈皞曰:乍合乍分,随而更变之也。梅尧臣,王皙同曹公注。张预曰:或分散其形,或合聚其势,皆因敌动静而为变化也。或曰:变谓奇正相变,使敌莫测,故卫公(李靖)兵法云,兵散则以合为奇兵,合则以散为奇,三令五申,三散三合,复归于正焉。 故其疾如风。 曹公曰:击空虚也。杜佑曰:进退应机。李筌曰:进退也,其来无跡,其退至疾也。梅尧臣曰:来无形跡。王皙曰:速乘虚也。何氏同梅尧臣注。张预曰:其来疾暴,所向皆靡。 其徐如林。 曹公曰:不见利也。孟氏曰:言缓行须有行列如林,以防其掩袭。杜佑日:不见利不前,如风吹林小动,而其大不移。李筌曰:整陈而行。杜牧曰:徐,缓也。言缓行之时,须有行列如林木也,恐为敌人之掩袭也。梅尧臣曰:如林之森然不乱也。王皙曰:齐,肃也。张预曰:徐,舒也。舒缓而行,若林木之森森然。谓未见利也。尉缭子曰,重者如山如林,轻者如炮如燔也。 侵掠如火。 曹公曰:疾也。杜佑曰:猛烈也。李筌曰:如火燎原无遗草。杜牧曰:猛烈不可向也。贾林曰:侵掠敌国,若火燎原不可往复。張预曰:诗云,若火烈烈,莫我敢遏。言势岩猛火之炽,谁敢御我? 不动如山。 曹公曰:守也。杜佑曰:守也,不信敌之诳惑,安固如山。李筌曰:驻军也。杜牧曰:闭壁屹然不可摇动也。贾林日:未见便利,敌诱诳我,我因不动如山之安。梅尧臣曰:崚不可犯。王皙曰:坚守也。何氏曰:止如山之镇静。张预曰:所以持重也。荀子《议兵》篇曰:圆居而方正,则若盘石,然触之者,角摧。言不动之时,若山石之不可移犯之者,其角之毁。 难知如阴。 杜佑曰:莫测若天之阴云,不见列宿之象。李筌曰:其势不测,如阴不能覩万象。杜牧曰:如元(玄)云蔽天,不见三辰。梅尧臣曰:幽隐莫测。王皙曰:形藏也。何氏曰:暗秘而不可料。張预曰:如阴云蔽天,莫覩辰象。 动如雷霆。(原本作雷震,鹖冠子云,动如雷霆,本此) 杜佑曰:疾速不及应也。故太公日,疾雷不及掩耳,疾电不及瞑目也。李筌曰:盛怒也。杜牧曰:如空中击下,不知所避也。贾林曰:其动也疾不及应。太公曰,疾雷不及掩耳。梅尧臣曰:迅不及避。王皙日:不虞而至。何氏曰:藏谋以奋如此。张预曰:如迅雷忽击,不知所避。故太公曰,疾雷不及掩耳,迅電不及瞬目。 掠乡分众(通典,御览掠乡作指向)。 曹公曰:因敌而致胜也。杜佑日:因敌而致胜也。旌旗之所指向,则分离其众。李筌曰:抄掠必分兵数道,惧不虞也。杜牧曰:敌之乡邑聚落无有守兵,大畜财穀易于剽掠,则须分番次第,使众人皆得往也。不可独有所往,如此则大小强弱皆欲与敌争利也。陈皞曰:夫乡邑村落,固非一处,察其无备,分兵掠之。掠乡一作指向。贾林曰:三军不可言遣,故以旌旗指向,队伍不可语传,故以麾帜分众。故因敌陈形可为势,此尤顺,训练分明,师徒服习也。梅尧臣曰:以饗士卒。王皙曰:指所乡以分其众,乡音向。何氏曰:得掠物则与众分。張预曰:用兵之道,大率务因粮于敌,然而乡邑之民,所积不多,必分兵随处掠之,乃可足用。 廓地分利。 曹公曰:分敌利也。李筌曰:得敌地必分守利害。杜牧曰:廓,开也。开土拓境,则分割与有功者。韩信言于汉王曰:项王使人有功当封爵者,刻印刓忍不能与,今大王诚能反其道,以天下城邑封功臣,天下不足取也。《三略》日:获地裂土。陈皞曰:言获其土地,则屯兵种莳,以分敌之利也。贾林曰:廓,度也。度敌所据地利,分其利也。梅尧臣曰:与有功也。王皙日:廓视地形,以据便利,勿使敌专也。張预曰:开廓平易之地,必分兵守利,不使敌人得之。或云,得地则分,赏有功者,今观上下之文,恐非谓此也。 悬权而动。 曹公曰:量敌而动也。李筌曰:权,量称也。敌轻重与吾有铢镒之别,则动。夫先动为客,后动为主,客难而主易。巜太一遁甲》定计之算,明动易也。杜牧曰:如衡(平衡)悬权,称量已定,然后动也。何氏同杜牧注。张预日:如悬权于衡,量知轻重,然后动也。尉缭子曰,权敌审将而后举。言权量敌之轻重,审察将之贤愚,然后举也。 先知迂直之计者,胜此军争之法也。 李筌日:迂直道路,劳佚,馁寒生于道路。杜牧曰:言军争者,先须计远近迂直,然后可以为胜。其计量之审,如悬权于衡,不失锱铢,然后可以动而取胜。此乃军争胜之法也。梅尧臣曰:称量利害而动,在预知远近之方则胜。王皙曰:量敌审轻重而动。又知迂直,必胜之道也。张预曰:凡与人争利,必先量道路之迂直,审察而后动,则无劳顿寒馁之患。而且进退迟速,不失其机,故胜也。 《军政》曰: 梅尧臣曰:军之旧典。王皙曰:古军书。 言不相闻故为鼓铎(原本作金鼓)。 杜佑曰:铎,金钲也。听其声音以为耳喉。梅尧臣曰:以威耳也。耳威于声,不可不清。王皙曰:鼓鼙钲铎之属。坐作进退疾徐,疏数皆有其节。 视不相见故为旌旗。 杜佑曰:瞻其指麾,以为目候。梅尧臣曰:以威目也。目威于色,不得不明。王皙曰:表部曲行列齐整也。 夫金鼓旌旗者,所以一民之耳目也。 杜佑曰:齐一耳目之视听,使知进退之度。李筌曰:鼓进铎退。旌赏而旗罚耳。听金鼓目视旌旗,故不乱也。勇怯不能进退者,由旗鼓正也。张预曰:天用兵既众,占地必广,首尾相辽,耳目不接,故设金鼓之声,使之相闻,立旌旗之形,使之相见,视听均齐,则虽百万之众,进退如一矣。 故曰:斗众如斗寡,形名是也。 民既专一,则勇者不得独进,怯者不能独退,此用众之法也。 杜佑曰:齐之以法,教使强弱不得相踰。杜牧曰:旌以出令,旗以应号,盖旗者,即今之信旗也。《军法》曰:当进不进,当退不退者,斩之。吴起与秦人战,战未合,有一夫不胜其勇,前获双首而返,吴起斩之。军吏进谏曰,此材士也,不可斩。吴起曰:信材士非令也,乃斩之。梅尧臣曰:一人之耳目者,为使人之视听齐一而不乱也。鼓之则进,金之则止,麾右则右,麾左则左,不可以勇怯而独先也。王皙曰:使三军之众,勇怯进退齐一者,鼓铎旌旗之为也。張预曰:士卒专心一意,惟在于旌旗金鼓之号令。当进则进,当退则退,一有违者必戮,故曰:令不进而进,与令不退而退,厥罪惟均。尉缭子曰:鼓鸣旗麾先登者未尝非,多力国士也,将者之过也。言不可赏先登获雋者,恐进退不一耳。 故夜战多火鼓,昼战多旌旗,所以变民之耳目也(原本民作人,通典变作便,非也)。 李筌曰:火鼓夜之所视听,旌旗昼之所指挥。杜牧曰:令军耳目皆随旌旗火鼓而变也。或曰,夜战多火鼓,其旨如何?夜黑之后,必无原野立陈,与敌克期而战也。军袭敌营,鸣鼓然〈燃)火适足以警敌人之耳,明敌人之目,于我返(反)害,其义安在?答曰:富哉问乎?此乃孙武之微旨也。凡夜战者,盖敌人来袭我垒,不得已而与之战,其法在于:立营之法与陈小同,故巜志》曰:止则为营,行则为陈。盖大陈之中必包小陈,大营之中必包小营。盖前后左右之军,各自有营环绕,大将之营居于中央,诸营环之,隅落钩连,曲折相对,象天之壁,垒星其营,相去上不过百步,下不过五十步,道径通达,足以出队列部,壁垒相望;足以弓弩相救,每于十字路口,必立小堡,上致柴薪,穴为暗道,胡梯上之,令人看守,夜黑之后,声鼓四起,即以燔燎,是以贼夜袭我,虽入营门,四顾屹然,复有小营各自坚守,东西南北未知所攻,大将营或诸小营中,先知有贼至者,放令尽入,然后击鼓,诸营齐应,众堡燎火,明如昼日,诸营兵士,于是闭门登垒,下瞰敌人,劲弩强弓,四向俱发,敌人虽有韩(信)白(起)之将,鬼神之兵,亦无能计也。唯恐夜不袭我,来则必败。若敌人或能潜入一营,即诸营举火出兵,四面绕之,号令营中,不得辄动,须臾之际,善恶自分,贼若出走,皆在罗网矣。故司马宣王入诸葛亮营垒,见其曲折曰:此天下之奇才也!今之立营,通洞豁达,杂以居之,若有贼夜来斫营,万人一时惊扰,虽多致斥候严为备守,晦黑之后,彼我不分,虽有众力,亦不能用。陈皞曰:杜言夜黑之后,必无原野立陈,与敌人克期而战,非也。天宝末,李光弼以五百骑趋河阳,多列火炬,首尾不息,史思明数万之众,不敢逼之,岂止待敌斫营而已?贾林曰:火鼓旌旗,可以听望,故昼夜異用之。梅尧臣曰:多者欲以变惑敌人耳目。王皙曰:多者所以震骇视听,使慹我之威武声气也。《传》曰:多鼓钧声以夜军之。张预曰:凡与敌战,夜则火鼓不息,昼则旌旗相续,所以变乱敌人之耳目,使不知其所以备我之计。越伐吴,夹水而陈,越为左右,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噪而进,吴师分以衘之,遂为越所败。是惑以火鼓也。晋伐齐,使司马斥山泽之险,虽所不至,必旆而疏陈之,齐侯畏而脱归,是惑以旌旗也。 故三军可夺气。 曹公曰:左氏言,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李筌曰:夺气,夺其锐勇。齐伐鲁,战于長勺,齐人一鼓,公将战,曹刿曰:未可。齐人三鼓,刿曰:可矣。乃战,齐师败绩。公问其故,刿曰:夫战,勇气也,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彼竭我盈,故克之。晋将毋丘俭,文钦反,诸军屯乐嘉,司马景王衔枚径造之。钦子鸯,年十八,勇冠三军,归,及其未定,请登城鼓噪击之,可破。既而三噪之,钦不能应,鸯退,相与引而东,景王谓诸将曰:钦去矣。发锐军以追之。诸将曰:钦旧将鸯,小而锐,引军内入,未有失利,必不走也。王曰: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,鸯鼓而钦不能应,其势已屈,不走何待?钦果引去。王晳曰:震慹衰惰,则军气夺矣。何氏曰:《淮南子》曰,将充勇而轻敌,卒果敢而乐战,三军之众,百万之师,志励青云,气如飘风,声如雷霆,诚积踰而威加敌人,此谓气势!吴子曰:三军之众,百万之师,張设轻重,在于一人,是谓气机。故夺气者,有所待,有所乘,则可矣。張预曰:气者,战之所恃也,夫含生禀血,鼓作战争,虽死不省者,气使然也。故用兵之法,若激其士卒,令上下同怒,则其锋不可当!故敌人新来而气锐,则宜以不战挫之,伺其衰倦而后击,故彼之锐气,可以夺也。尉缭子谓气实则斗,气夺则走者,此之谓也。曹刿言,一鼓作气者,谓初来之气盛也。再而衰,三而竭者,谓陈久而人倦也。又李靖曰,守者,不止完其壁,坚其陈而已,必也守吾气而有待焉。所谓守其气者,常养吾之气使锐盛而不衰,然后彼之气可得而夺也。 将军可夺心。 李筌日:怒之令愤,挠之令乱,间之令疏,卑之令骄,则彼之心可夺也。杜牧日:心者,将军心,军中所倚赖,以为军者也。后汉寇恂征隗嚣,嚣将高峻守高平第一军,峻遣将军皇甫文出谒恂,辞礼不屈,恂怒斩之,遣(返〉其副,峻惶恐,即日开城门降。诸将曰:敢问杀其使而降其城,何也?恂曰:皇甫文,峻之腹心,其所取计者,今来辞气不屈,必无降心,全之则文得其计,杀之则峻亡其胆,是以降耳。后燕慕容垂遣子宝率众伐后魏,始(慕容)宝之来,垂已有疾,自到五原道,武帝断其来路,父子(音)问绝道,武乃诡其行人之辞,令临河告之曰:父已死,何不遽还?宝兄弟闻之,忧惧以为信然,因夜遁去,道武袭之,大破于参合陂。梅尧臣曰:以鼓旗之变,或夺其气。军既夺气,将亦夺心。王皙曰:纷乱喧哗,则将心夺矣。何氏曰:先须己心能固,然后可以夺敌将之心。故《传》曰:先(于)人有夺人之心。《司马法》曰:本心固新,气胜者是也。張预曰:心者,将之所主也。夫治乱勇怯,皆主于心,故善制敌者,挠之而使众,激之而使惑,迫之而使惧。故彼之心谋可以夺也。《传》日:先人有夺人之心。谓夺其本心之计也。又李靖日:攻者不止攻其城,击其陈而已,必有攻其心之术焉。所谓攻其心者,常养吾之心,使安闲而不乱,然后彼之心可得而夺也。 是故朝气锐。 孟氏曰:朝气,初气也。昼气,再作之气也。暮气,衰竭之气也。梅尧臣曰:朝,言其始也,昼言其中也,暮言其终也。谓兵始而锐,久则惰而思归故可击。王皙曰:怠久意归无复战理。 故善用兵者,避其锐气,击其惰归,此治气者也。 (?)曰:陈久人倦则衰,故善用兵者,当其锐盛,则坚守以避之,待其惰归,则出兵以击之,此所谓善治己之气,以夺人之气者也。前赵将游子远之败伊余羌塘,武德中太宗之破窦建德,皆用此术。 以治待乱,以静待哗,此治心者也。 李筌曰:伺敌之变,因而乘之。杜牧曰:《司马法》曰,本心固。言料敌制胜,本心巳定,但当调治之,使安静坚固不为事挠,不为利惑,候敌之乱,伺敌之哗,则出兵攻之矣。陈皞曰:政令不一,赏罚不明,谓之乱。旌旗错杂,行伍轻嚣,谓之哗。审敌如是,则出攻之。贾林曰:以我之整治,待敌之挠乱,以我之清静,待敌之喧哗。此治心者也。故太公曰:事莫大于必克,用莫大于元黙也。梅尧臣曰:镇静待敌,众心则宁。王皙同陈皞注。何氏曰:夫将以一身之寡,一心之微,连百万之众,对虎狼之敌,利害之相杂,胜负之纷揉,权智万变,而措置之,胸臆之中,非其中廓然,方寸不乱,岂能应变而不穷,处事而不迷,卒然遇大难而不惊,安然接万物不惑,吾之治足以待乱,吾之静足以待哗。前有百万之敌,而吾视之则如遇小寇。(周)亚夫之衘寇也,坚卧而不起。栾针之临敌也,好以整又好以暇。夫审此二人者,蕴以何术哉?盖其心治之有定,养之有余也。张预曰:治以待乱,静以待哗,安以待噪,忍以待忿,严以待懈,此所谓善治己之心,以夺人之心者也。 以近待远,以佚待劳,以饱待饥,此治力者也。 杜佑曰:以我之近,待彼之远,以我之闲佚待彼之疲劳,以我之充饱待彼之饥虚,此理人力者也。李筌曰:客主之势。杜牧曰:上文云,致人而不致于人是也。梅尧臣曰:无困竭人力以自弊。王皙曰:以余制不足,善治力也。張预曰:近以待远,佚以待劳,饱以待饥,诱以待来,重以待轻,此所谓善治己之力,以困人之力也。 无要正正之旗(要,原本作邀),勿击堂堂之陈,此治变者也。 曹公曰:正正,齐也,堂堂,大也。杜佑曰:正正者,整齐也,堂堂者,盛大之貌也,正正者,孤特象也,言敌前有孤特之兵,后有堂堂之陈,必有倚伏诈诱之谋,审察以待,勿轻邀截也。此理变诈。李筌曰:正正者,齐整也,堂堂者,部分也。杜牧曰:堂堂者,无惧也,兵者随敌而变,敌有如此,则勿击之,是能治变也。后汉曹公围邺,袁尚来救,公曰,尚若以大路来,当避之,若循西山来此,成擒耳。尚果循西山来,逆击大破之也。梅尧臣曰:正正而来,堂堂而陈,示无惧也,必有奇变。王皙曰:本可要击,以视整齐盛大,故变。何氏曰:所谓强则避之。張预曰:正正,谓形名齐整也,堂堂,谓行陈广大也。敌人如此,岂可轻战?《军政》曰:见可而进,知难而退。又日,强而避之,言须识变通,此所谓善治变化之道,以应敌人者也。 故用兵之法,高陵勿向,背邱勿逆(御览,背作倍)。 孟氏曰:敌背邱陵为陈,无有后患,则当引军平地,勿逆击之。杜佑曰:敌若据山陵,依附险阻,陈兵待敌,勿轻攻趋也。既地势不便,有陨石之术也。敌背丘陵为陈,无有后患,则当引置平地,勿逆而击也。李筌曰:地势也。杜牧曰:向者仰也,逆者迎也。言敌在高处不可仰攻,敌倚邱山下来求战,不可逆之。此言自下趋高者力乏,自高趋下者势顺也,故不可向迎。梅尧臣曰:高陵勿向者,敌处其高,不可仰击;背邱勿逆者,敌自高而来,不可逆战,势不便也。王皙曰:如此不便,则当严陈以待变也。何氏曰:秦伐韩,赵王令赵奢救之,秦人闻之,悉甲而至。军士许历请以军事谏曰:秦人不意赵师至此,其来气盛,将军必厚集其陈以待之,不然必败。今先据北山上者胜,后至者败。奢从之,即发万人趋之,秦人后至,争山不得上,奢纵兵击之,大破秦军。后周遣将伐高齐,围洛阳,齐将段韶御之,登邙坂,聊欲观周军形势,至太和谷,便值周军即遣驰告诸营,与诸将结陈以待之。周军以步人在前,上山逆战,韶以彼步我骑,且御且引,待其力弊,乃遣下马击之,短兵始交,周人大溃,并即奔遁。张预曰:敌处高为陈,不可仰攻,人马之驰逐,弧矢之施发,皆不便也。故诸葛亮曰:山陵之战,不仰其高。敌从高而来,不可迎之,势不便也,引至平地,然后合战。 佯北勿从。 杜佑日:北,奔走也。敌方战,气势未衰,便奔走而陈卻者,必有奇伏,勿深入从之。故太公曰:夫出甲陈兵,纵卒乱行者,欲以为变也。李筌、杜牧日:恐有伏兵也。贾林曰:敌未衰,忽然奔北,必有奇伏要击我兵,谨勒将士,勿令逐追。梅尧臣同杜牧注。王皙曰:势不至北,必有诈也,则勿逐。何氏曰:如战国秦师伐赵,赵奢之子括代廉颇将,拒敌于长平,秦阴使白起为上将军,赵出兵击秦,秦军佯败而走,张(布置)二奇兵以劫之。赵军逐胜,追造秦壁,壁坚不得入,而秦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后,又一军五千骑绝赵壁,间赵军分而为二,粮道绝,而秦出轻兵击之,赵战不利,因筑壁坚守以待救至。秦闻赵食道绝,(秦)王自之河内发卒,遮绝赵救及粮食,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,阴相杀(人)食,(赵)括中箭而死。蜀刘表遣刘备北侵至邺,曹公遣夏侯惇李典拒之,一朝,备烧屯去,惇遣诸将追击之,典曰:贼无故退,疑必有伏,南道狭窄,草太深,不可追也。不听,惇等果入贼伏里,典往救,备见救至乃退。西魏末,遣将史宁与突厥同伐吐谷浑,遂至树敦,即吐谷浑旧都,多诸珍藏,而其主先已奔贺真城,留其征南王及数千人固守,(史)宁攻之伪退,吐谷浑人果开门逐之,因回兵夺门,门未及阖,宁兵遂得入,生擒其征南王,俘获男女财宝,尽归诸突厥。北齐高澄立,候景叛归梁,而围彭城,澄遣慕容绍宗讨之,将战,绍宗以梁人剽悍,恐其众之,挠也,召将帅而语之曰:我当佯退,诱梁人使前,汝可击其背,申明戒之。景又命梁人日:逐北不过二里。会战,绍宗走,梁人不用(侯)景言,乘败深入,魏人以绍宗之言为信,争掩击,遂大败之。唐安禄山反郭子仪,围卫州,伪郑王庆绪率兵来援,分为三军,子仪陈以待之,预选射者三千人伏于壁内,诫之曰:俟吾小郤,贼必争进,则登城鼓噪,弓弩齐发以逼之。既战,子仪伪退,而贼果乘之,乃开垒门,遽闻鼓噪,矢注如雨,贼徒震骇,整众追之,遂虏庆绪。张预曰:敌人奔北,必审真伪,若旗鼓齐应,号令如一,纷纷纭纭,虽退走非败也,必有奇也,不可从之。若旗靡辙乱,人嚣马骇,此真败却也。 锐卒勿攻。 李筌曰:避强气也。杜牧曰:避实也。楚子伐隋,臣季良曰:楚人尚左,君必左,无与王遇,且攻其右,右无良焉,必败。偏(师)败,众乃携矣。隋少师曰:不当,王非敌也,不从。隋师败绩。陈皞曰:此说是避敌所长,非锐卒勿攻之旨也。盖言士卒轻锐且勿攻之,待其懈怠然后击之,所谓千里远斗其锋莫当,盖近之尔。梅尧臣曰:伺其气挫。何氏曰:若蜀先主率大众东伐吴,吴将陆逊拒之,蜀主从建平连围至夷陵界,立数十屯,以金帛爵赏诱动诸夷,先遣将吴班,以数千人于平地立营,欲以挑战,诸将皆欲击之。逊曰:备举军东至,锐气始盛,且乘高守险,难可卒攻,攻之纵下,犹难尽克,若有不利,损我必大,今但有奖励将士,广施方略,以观其变。备知其计不行,乃引伏兵八千人,从谷中出。逊曰:所以不能听诸军击(吴)班者,揣之必有巧故也。诸将并曰:攻备当在初,今乃令人五六百里相衔,持经七八月,其诸要害,贼已固守,击之必无利矣。逊曰:备是猾虏,其军始集,思虑精专,未可干也,今住已久,不得我变,兵疲意沮,计不复生,掎角此寇,正在今日,乃先攻一营,不利。逊曰:吾已晓破之之术。乃令各持一把茅,以火攻抜之。备因夜遁。魏末,吴将诸葛恪围新城,司马景王使毋丘俭,文钦等拒之,俭钦请战,景王曰:恪卷甲深入,投兵死地,其锋未易当,且新城小而固,攻之未可拔,遂令诸将高垒以弊之,相持数日,恪攻城力屈,死伤大半,景王乃令钦督锐卒,趣合榆,断其归路,恪惧而遁。前赵刘曜,遣将讨羌大酋(长)权渠,率众保险阻。曜将刘子远频败之,权渠欲降,其子伊余大言于众中曰:往年刘曜自来犹无若,我何畏压?子远垒门,左右劝出战,子远曰:吾闻伊余有专诸之勇,庆忌之捷,其父新败,怒气甚盛,且西戌劲悍,其锋不可拟也,不如缓之,使气竭而击之,乃坚壁不战。伊余有骄色,子远候其无备,夜分誓众,秣马蓐食,先晨具甲,扫垒而出,迟明设覆而战,生擒伊余于陈。唐武德中,太宗率师往河东,讨刘武周江夏王,道宗从军,太宗登玉壁城覩贼,顾谓道宗曰:贼恃其众,来邀我战,汝谓如何?对曰,群贼锋不可当,易以计屈,难与力争。令众深壁高垒以挫其锋。乌合之众莫能持久,粮运致绝,自当离散,可不战而擒。太宗曰:汝意见暗与我合。后贼食尽,夜遁,一战败之。又太宗征薛仁杲于折墌城,贼十有余万,兵锋甚锐,数来挑战,诸将请战。太宗曰:我卒新经挫衂,锐气犹少,贼骤胜必轻进好斗,我且闭壁以折之,待其气衰而后击,可一战而破,此万全计也。因令军中曰:敢言战者斩!相持久之,贼粮尽,军中颇携二,其将相继来降,太宗知仁杲心服内离,谓诸将曰:可以战矣。令总管梁实,营于浅水源以诱之。贼大将宗罗睺,自恃骄悍,求战不得,气愤者久之,及是尽锐攻梁实,冀(希望)逞其志。梁实固险不出,以挫其锋,罗睺攻之愈急,太宗度贼已疲,复谓诸将曰:彼气将衰,吾将取之必矣。申令诸将,迟明合战。令将军庞玉,陈于浅水源南,出贼之右,先饵之。罗睺併军共战,玉军几(乎)败。太宗亲衘大军,奄自原北,出其不意,罗睺回师相拒,我师表里齐奋,呼声动天,罗睺气夺,于是大溃。又李靖从河间王孝恭讨萧铣,兵至夷陵,铣将文士宏率精卒数万屯清江,孝恭欲击之,靖曰:士宏,铣之健将,士卒骁勇,今新出荆门,尽兵出战,此是救败之师,恐不可当也。宜且泊南岸,勿与争锋,待其气衰,然后奋击,破之必矣。孝恭不从,留靖守营,与贼战,孝恭果败,奔于南岸。张预曰:敌若乘锐而来,其锋不可当,宜少避之以伺疲挫。晋楚相持,楚晨压晋军而陈,军吏患之。栾书曰:楚师轻窕,固垒以待之,三日必退,退而击之,必获胜焉。又,唐太宗征薛仁杲,贼兵锋甚锐,数来挑战,诸将咸请战,太宗曰:当避垒以折之,待其气衰,可一战而破也。果然。 饵兵勿食。(通典作勿贪,李筌、杜牧、御览皆作食) 杜佑曰:以小利来饵己士卒,勿取也。李筌曰:秦人毒泾〈水〉上流。(此句缺)。杜牧曰:敌忽弃饮食而去,先须尝试,不可使食,虑毒也。后魏文帝时,库莫奚侵扰,诏济阳王新成,率众讨之,王乃多为毒酒,贼既见逼,使弃营而去,贼至,喜競饮,酒酣毒作,王简(选)轻骑纵击,俘获万计。陈皞曰:此之获胜,盖非偶然,固非为将之道,垂后世法也。孙子岂以他人不能致毒于人腹中哉?此言喻鱼若见饵,不可食也,敌若悬利,不可贪也。曹公与袁绍将文丑等战,诸将以为敌骑多,不如还营。荀攸曰:此所以饵敌也,安可去之?即知饵兵,非止谓寘毒也。食字疑或为贪字也。梅尧臣曰:鱼贪饵而亡,兵贪饵而败。敌以兵来钓我,我不可从。王皙曰:饵我以利,必有奇伏。何氏曰:如春秋时,楚伐绞,军其南门,莫敖屈瑕曰:绞小而轻,轻则寡谋,请无扦采,樵者以诱之,从之。绞人获三十人,明日绞人争出,驱楚役徒于山中。楚人坐其北门,而覆诸山下,大败之,为城下之盟而还。又如赤眉佯败,弃辎重,走車载土,以豆覆其上,邓宏取之,为赤眉所败。曹公未得济而放牛马,马超取之,而公得渡(河)。又如曹公弃辎重,文丑、刘备分取之,而为公所破。又如后魏广阳王元深,以乜列河诱拔陵,竟来抄掠,抜陵为于谨伏兵所破。此皆饵之之术也。张预曰:《三略》曰,香饵之下,必有悬鱼,言鱼贪饵则为钓者所得,兵贪利则为敌人所败。夫饵兵非止谓寘毒于饮食,但以利留敌者,皆为饵也。若曹公以畜产饵马超,以辎重饵袁绍,李矩以牛马饵石勒之类,皆是也。 归师勿遏。 孟氏曰:人怀归心,必能死战,则不可止而击也。杜佑曰:若穷寇退还,依险而行,人人怀归,故能死战,徐观其变,而勿遏截之。李筌曰:士卒思归,志不可遏也。杜牧曰:曹公自征张绣于穰,刘表遣兵救绣,以绝军后,公将引还,绣兵来追,公军不得进,表与绣复合兵守险,公军前后受敌,公乃夜凿险为地道,悉过辎重,设奇兵,会明,贼谓公为遁也,悉军来追,纵奇兵步骑夹攻,大破之。公谓荀文若(荀彧)曰:虏遏吾归师,而与吾死地,吾是以知胜矣。梅尧臣曰:敌必死战。王皙曰:人自为战也,勿遏塞之,若犹有他虑,则可要〈腰)而击。曹公攻邺,袁尚来救,诸将以为归师不如避之,公曰:尚从大道来则避之,若循西山来者,此成擒耳。盖大道来则归意全,循山来则顾负险,且有惧心也。何氏曰:如魏初曹公围张绣于穰,刘表遣兵救绣,以绝军后,公将引还,绣兵来追,公军不得进,连营稍前到安众,绣与表合兵守险,公军前后受敌,公乃夜凿险为地道,悉过辎重,设奇兵,会明,贼谓公为遁也,悉军来追,乃纵奇兵步骑夹攻,大破之。公谓荀彧曰,虏遏吾归师,与吾死地,是以知胜。齐建武二年,魏围钟离,張欣泰为军主,随崔慧景救援,及魏军退,而邵阳洲上余兵万人求输马五百匹假道,慧景欲断路攻之,欣泰说慧景曰:归师勿遏,古人畏之,兵在死地不可轻也。慧景乃听(其)过也。前秦苻坚,征晋,至寿春,兵败还长安,慕容弘起兵于华泽,坚将苻叡,宝冲姚苌讨之,苻叡勇果轻敌,不恤士众。弘闻其至也,惧,率众欲奔关东,叡驰兵邀(击)之,姚苌谏曰:鲜卑(指慕容泓)有思归之心,宜驱令出关,不可遏也。叡弗从,战于华泽,叡败绩被杀。后凉吕宏攻段业于張掖,不胜,将东走,(段)业议欲击之,其将沮渠、蒙逊谏曰:归师勿遏,穷寇勿追,不如纵之以为后图。(段)业曰:一日纵敌,悔将无及,遂率众追之,为(吕)宏所败。張预曰:兵之在外,人人思归,当路邀之,必致死战。韩信曰:从思东归之士,何所不克?曹公既破刘表,谓荀彧曰:虏遏吾归师,吾是以知胜。又吕宏攻段业不胜,将东走,业欲击之,或谏曰,归师勿遏,兵家之诫,不如纵之,以为后图。业不从,率众追之,为宏所败。古人似此者多,不可悉陈。 围师必阙。 曹公曰:《司马法》曰,围其三面,阙其一面,所以示生路也。杜佑曰:若围敌平陆之地,必空一面以示其虚,故使战守不固而有去留之心。若敌临危据险,强救在表,当坚固守之,未必阙也。此用兵之法。李筌曰:夫围敌必空其一面,示不固也,若四面围之,敌必入守不拔也。项羽空外黄,魏武围壶关,即其义也。杜牧曰:示以生路,令无必死之心,因而击之。后汉妖巫维氾弟子,单臣、傅镇等,相聚入原武城,劫掠吏人,自之人马渴死甚众,彦卿曰:与其束手就擒,曷若以身殉国?我今穷蹙。乃率劲骑出击之,会大风扬尘,乘势决战,戎人大溃。此彦卿为虏十万所围,乃穷蹙之寇,遂致死力以求生,戎人不悟之致败也。張预曰:敌若焚舟破釜决一战,则不可逼迫来,盖兽穷则搏也。晋师败齐于鞌(此字未查到,地名,同鞍?),齐侯请盟,晋人不许,齐侯曰:请收合余烬,背城借一。晋人惧而与之盟。吴夫概王谓曰:困兽犹斗。汉赵充国言:缓之则走,不顾,急之则还致死,盖亦近之。 此用兵之法也。《郑氏遗说》法字下有妙字,并述其义。通典、御览皆无妙字。 甲辰年冬月下旬 2024.12月下旬
|